1944甲申猴年——八年離亂 天亮前夕
1944年是中國進入抗日戰爭的第七個年頭,讓中國人刻骨銘心的八年離亂,此時到了天亮前夕。1月25日,農歷甲申年春節。在國民政府所在地重慶,許多人在為黎明前最后的黑暗徹夜地守候。在南京,偽國民政府主席汪精衛正在為自己的前途
擔憂。在延安,大生產運動伴隨著秧歌的鑼鼓轟轟烈烈;在重慶和昆明,由于通貨過度膨脹,流行著黃(金)白(米)生意,人們背著成捆的鈔票擠在買米的隊伍里;在上海,奇女子張愛玲已經達到名氣的巔峰,成為淪陷上海的一個傳奇。

在共產黨領導的陜甘寧邊區,春節前許多農民收到了文藝工作者送來的新年畫,畫中的秦瓊和尉遲恭換成了八路軍戰士和民兵,擁軍愛民,團結抗敵是新年畫的主題。
抗日戰爭進入第七個年頭
這一年,郭沫若寫出了轟動一時的《甲申三百年祭》,兒歌《讀書郎》誕生。戰火中,許多人因為豫湘桂大撤退而流離顛沛,瓊瑤和她的家人也匯入逃亡的人流中,她回憶道,一路上,遍是荊棘和雜草,天亮的時候,人們發現,自己的家園已經被燒成了平地……
1944年1月25日,農歷甲申年春節。在國民政府所在地重慶,許多人在為抗日戰爭進入第七個年頭徹夜守候。國民黨《中央日報》這樣描述道:春節之晨,山城燈火通宵,全城人士親送舊歲以去,目睹新年以來者,約占三分之一。
過去的一年里,中國的正面戰場上,日軍發動的鄂西和常德兩次戰役,被中國軍民擊退,日軍傷亡6萬多人。敵后戰場上,八路軍和新四軍斃傷敵偽軍二十萬人。在歐洲、北非和太平洋戰場上,同盟國都已轉入反攻。
在兩個月前召開的開羅會議上,國民政府主席蔣介石也應邀出席,中國繼蘇、美、英之后躋身四大國行列,這是進入20世紀以來中國國際地位的高峰。
中美建立的空軍聯合大隊,在短時間內,已經取得華南和華中的制空權。《中央日報》新年的社論已經開始談論收復失地后如何重新建設,統一四分五裂的疆土。
陜甘寧邊區的大生產運動
在共產黨領導的陜甘寧邊區,春節前,許多農民收到了文藝工作者送來的新年畫,畫中的秦瓊和尉遲恭換成了八路軍戰士和民兵,手里也拿的是步槍和大刀。擁軍愛民,團結抗敵是新年畫的主題。
大年初一,各單位的業余秧歌隊上演了一百五十多個節目。最受歡迎的是秧歌劇《兄妹開荒》,劇本描寫在山上開荒的哥哥和妹妹鬧誤會的故事,劇中唱道:雄雞雄雞高聲叫,叫得太陽紅又紅;身強力壯的小伙子,怎么能躺在熱炕上做懶蟲。
這一年,包括毛澤東在內,邊區政府的每個人都制定出一年的勞動計劃。男同志上山開荒種地;女同志在家紡線。在大生產運動開展兩年之后,陜甘寧邊區已經基本實現衣食的自給自足。
這時候,一個中外記者西北觀察團正在延安訪問,《新民報》主筆33歲的趙超構是其中的一員。記者團受到延安交際處的熱情接待,每天由他們安排采訪和座談。
進入延安第一天,延安給趙超構的印象是“粗糙,幼稚,然而頗為剛健的農業都市。”
“女性的氣息,在這里異常淡薄,絕對沒有穿旗袍的女人,絕對沒有燙發的女人,也沒有手挽著手招搖過市的戀人。女同志在服裝上和男人差別很少!壁w超構在訪問記中寫道“如果夸張一點說,延安大概是最缺乏性感的地方了”。
1944年的上海文藝界
和歷史同時期相比,1944年是上海少有的高溫年份,35度以上的高溫持續了35天。此時上海正在上映由周璇、袁美云、王丹鳳主演的《紅樓夢》,影片著重演繹了林黛玉和賈寶玉的愛情故事,男歡女愛是這一時期上海影壇的重要主題。
這一年,24歲的張愛玲一生中所有重要的小說已經相繼出版,她的書在上海風行一時。在她的筆下;看不到戰爭的硝煙,但霓虹燈閃爍的上海卻充滿了小人物的蒼涼。在她的散文《我看蘇青》中這樣寫道:
“這是亂世。晚煙里,上海的邊線微微起伏,雖沒有山也像是層巒迭嶂。我想許多人的命運,連我在內的;有一種郁郁蒼蒼的身世感。”
在戰爭中畸形繁榮的中國城市
國民政府一直依靠發行紙幣來支撐,大量紙幣造成通貨膨脹,有錢人就依靠囤積居奇發財致富。在戰爭中畸形繁榮的重慶和昆明,男人西服禮帽,女人則是玻璃絲襪、高跟皮鞋和波浪發。在美國軍人大批進入中國之后,歐米嘎手表、派克金筆和高級化妝品成為市面上最時髦的東西。
此時,生活在重慶的宋慶齡在寫給美國友人格雷思·格蘭尼奇的信中,這樣描述國統區的生活:
通貨膨脹逼得許多人自殺,在一個學校里一夜之間有4個人上吊———已經3星期沒有肉,雞蛋要3元錢一個……學生們很受苦,學習水平到處都在下降,從前60分及格,現在有35分就過去了……這一年,一位美國專家對1200名中國士兵進行檢查,發現57%的士兵營養不良。800萬士兵中,大約每兩個人就有一個去向不明,不是開了小差,就是非戰斗死亡。
1944年夏天的一個夜晚,湖南衡陽縣渣江鎮充斥著槍聲、人聲、追逐聲,一對父母拉扯著一個女孩逃向山中。這個女孩就是后來成為作家的瓊瑤,45年后,在自傳體小說《我的故事》中,她回憶,一路上,遍是荊棘和雜草,天亮的時候,人們發現,自己的家園已經被燒成了平地。
12月31日,《解放日報》發表文章說,“由于一年來斗爭勝利的結果,我們的正規軍由四十七萬增加到六十五萬,民兵由二百萬增加到二百二十萬,解放區的人口由過去的八千萬增加到九千二百萬,這就大大增強了我們的反攻力量!
一天后,重慶《大公報》發表社論說:就全戰局來說,的確勝利紛紛,但勝利卻不在我們這一角。對于1944年底的中國人來說,的確正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