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官車間”
東哥手中有兩個供體供養點,一處位于杭州市江干區的“長睦錦苑”小區,由“藍天”(沈*,義烏人)打理,供養15人,另一處則向西4公里,設在廢棄的銀鼎商貿城大廈內,由“小胖”打理,供養10余人。這個位于長睦錦苑6樓的窩點,今年4月24日搬入,四室一廳中,3個房間為供體住,房內擺設10張上下鋪的架子床,20個床位,落地窗玻璃用報紙貼上蓋住。北側一間小單間為馬仔住
據到過銀鼎商貿城的供體介紹,那邊沒有燃氣,只有電飯鍋,菜只能在電飯鍋里煮,宛如豬食。車號為浙AU568R的吉利英倫車負責接送,司機“郝哥”為附近汽修廠員工。腎販子東哥以租用的方式,讓其接送賣腎客。每次需要用車便電話通知。 “藍天”終日奔波于車站與出租屋之間,接送供體。供體屋主要靠自我管理,只是“藍天”每晚回來后會找不同人到其房里問話,了解當天情況。這樣的腎源供養點散布全國:北京、南昌、鄭州、臨沂、漳州、東莞……其中部分地區會收繳手機,限制人身自由。相同的是,極為糟糕飲食和毫無尊嚴的器官販賣之旅。每天伙食費固定而拮據,剛開始為40元,5月19號人數增長到15人,眾人抗議后提高到55元,但即便如此,還是要面臨腐敗挑戰。很快發現,負責做飯的“廚師長”身無分文,但他的碗里有鴨腿,每天還有可樂喝。
“切腎投名狀”
器官黑市交易網絡中,賣腎和買腎被分成專業化的兩端:買腎網絡(患者中介)和賣腎網絡(供體中介),患者中介常年在各大醫院透析室游蕩,聯絡患者和醫生,而“東哥”則是“供體中介”里面的一個小老板。黑市中,患者需要為一顆腎臟支付20~50萬元,而供體從中介手上拿到的最終報酬是3.5萬。全國中介已形成網絡,基本報價一致,如果高于3.5萬,往往是騙取保證金的“騙子”。前往杭州的賣腎者中,有三人曾被騙取保證金。 3.5萬,其代價除了一顆腎臟,還需要等待1~3個月時間不等,而著急用錢者則會選擇做“快的”,即不做配型,直接聯系同樣著急的患者,只需血型相同便做腎臟移植,可獲得2萬元。在賣腎網絡這一端,食利者由這些人構成:“大哥”、“馬仔”、“跟單者”、“醫生”。據“藍天”介紹,東哥本人也曾是賣腎者的一員。這猶如異形入侵,手術臺上的賣腎者最終也加入網絡,成為販腎的一員。腹部那如蛇蟲盤踞的傷疤則成入會標識。
東哥負責“銷售”,接洽患者中介,打通醫院網絡,他拿走賣腎網絡中的利潤大頭;而“藍天”和“小胖”則負責“養人”:在網上招徠供體、接站、日常照料、買火車票送供體返程等事宜,抽取17%的利潤點。供體中表現積極、可靠者,會先被委以做飯、清潔、報告動態等任務,考察期過后仍未被“發貨”者,則再去照顧剛做完手術被接回的供體。供體在聯系上患者后,必須有一名“跟單者”,前往目的地與患者聯絡,完成面談、簽約、監督款項到賬、照料供體術后頭三天等任務。跟單者一般會有2000到3000元收入,其人選也全部在賣腎完成者中挑選??缛敫鷨握?,意味著正式進入賣腎網絡。中介鼓勵供體互相介紹朋友來賣腎。介紹一名且體檢通過給500元,手術成功給3000元。高額利潤刺激,以及缺乏監管,讓賣腎成為半開放網絡,越來越多人卷入。
“不歸之路”
最讓人吃驚的是,有的賣腎者第一次了解賣腎渠道,是看到賣腎窩點被端掉的新聞,并在隨后起意賣腎。賣腎者在手術過后的命運無人問津,外界對賣腎一事只停留在獵奇層面。而“賣腎換iPad、iPhone”等充滿噱頭的新聞,更讓人對這個群體萌生嘲弄。我們在進入杭州賣腎網絡臥底之前,曾接觸過一個賣腎者——在杭州上班的安徽人丁紅進。他因急于還信用卡欠賬,于2012年2月23日在廣東佛山賣掉了一個腎臟。 2012年4月中旬,我們在廣州佛山見到了手術后的他,那時他正盤算著“東山再起”。但等到賣腎過后第82天,丁紅進仍棲身于廣東佛山北滘鎮附近城中村的昏暗出租屋內,一個月房租250元。由于身份證被扣、身體恢復比預想的要長,切掉一個腎的他,終日苦尋卻沒有再找到工作。而在本人幫忙聯系招商銀行、興業銀行告知情況后,丁紅進的信用卡滯納金仍在不停地上漲,招行月滯納金利息已達550.14元,加上興業銀行,兩張卡的欠賬總額又快接近2萬元,與賣腎前無異。 2012年5月18日下午,丁紅進發來短信說:“兄弟,我身上錢全花沒了,接下來都不知道怎么辦了?!敝髱滋欤礁F水盡的他,靠出租屋內的一點米下鍋苦熬活命,“等不下去,撐不住了”。而在全國,非法器官交易已經形成一個龐大的地下網絡,地下中介遍布全國多個省市,2012年5月26日,從長睦錦苑又發出了兩名供體,一名前往昆明,一名前往廣州。在他們無法后悔之前,必須有人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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