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在這份舉報材料中,這些醫生涉嫌學術不端的行為還只是冰山一角。 最先發現被抄襲的《卵巢子宮內膜異位囊腫66例臨床分析》以及黃荷風等發表在《中華婦產科雜志》1994年10月第29卷第10期的《卵巢妊娠的臨床分析》這兩篇論文,也分別被數個單位的十余名醫生連環抄襲過。其余個案更是無法一一列舉。在一周的調查里,“中大學子”發現涉嫌抄襲的醫生總計達70余人。
一位婦產科專家在接受中國青年報記者采訪時證實了“中大學子”的擔憂不無道理。該專家指出,與普通刮宮術相比,無痛人流的并發癥少,擴宮環節損傷更小,因此“無痛和非無痛”已經產生了質變,這就要求醫生必須掌握不同的手術技巧,否則會對病人造成很大傷害。就像孕婦生產的時候,全麻和普通麻醉截然不同,在孩子出生前就要準備好相應的藥物,決不能“換湯不換藥”。 此外,記者也聯系到一位被抄襲的醫生。該醫生對自己上世紀90年代發表的論文至今仍被抄襲感到詫異。她對那篇被抄襲的論文仍有印象。當時她所在醫院的科研還是以臨床為基礎,相關病例也多。在這篇論文中,她把臨床和超聲波檢查結合起來,用于手術前后的對照,這是該論文當時的創新點。“現在臨床在這一點上已經沒有新的東西可寫了。”該醫生說,這家三甲醫院的科研方向早已轉向了基因和分子學研究。 實際上,此次涉嫌抄襲的醫生多來自縣一級的基層醫院。唯一承認自己抄襲的那位醫生對記者坦言,這樣發論文跟評職稱有關系,小醫院沒有更多的科研條件,只能依托于臨床。問題是,有時候通過抄襲發表的論文也不能換來職稱,因為評委看過以后也會覺得“沒價值,過時了”。 盡管并不認同抄襲者的做法,那位被抄襲的醫生仍然對這些同行表示理解。“這個問題是體制造成的。”她說。在上世紀90年代,只要發表3篇文章就能評上副高。結果后來有同事發表了6篇,那再后來者就要寫9篇,才能在積分上超過同事。這種競爭關系導致過去兩三百分就能晉升,現在有的臨床醫生要攢到三四千分才能晉升。該醫生認為,科研確實可以提高醫生的臨床水平,但如果作為晉升的門檻,沒必要太苛刻。她甚至提出可以改革現有體制,讓醫生選擇兩條路,一條走科研,一條走臨床。“醫學工作者大多對現在的體制有很多意見。”她說,大家都很羨慕從高校出走的藝術家陳丹青,因為在學術領域,這些弊端是共通的。但是誰也不敢真的像陳丹青那樣灑脫。“身在局中,就只能遵守現有的規則。”她說。 這或許能解釋,為什么對醫學界這些學術不端現象的舉報,最終是由尚未走出校門的醫學院學生發布的。“中大學子”告訴記者,在調查過程中,他們接到過恐嚇電話,以至于不得不換了手機號碼,把自己隱蔽起來。他們同樣也擔心,自己日后還能不能在醫學界立身。 直到兩個月后,兩位大學生才最終下定決心,把舉報材料公布在網上(http://ishare.iask.sina.com.cn/f/6992132.html),請涉嫌抄襲者所在的主管部門和職稱管理部門組織鑒定,以便作出權威的判定。 他們聲明,此舉純屬個人行為,與所在學校、所在院系、老師以及各位被抄襲者均無關系。他們只希望,中國的醫學界,“能像白色的大褂一樣”,有一片潔凈的學術天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