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年前，黑龍江省大興安嶺的劉亞杰女士和丈夫一起到煙臺做木材生意，小兩口終日苦干，攢下了不菲的家當，1995年在煙臺市開發區落戶。可是好景不長，兜里有錢之后，負責跑業務的丈夫開始在外花心，因為投資失敗，又欠下了巨額外債。5年前，丈夫以到沈陽投資為名，提空了家中上百萬元的積蓄后便消失得無影無蹤。憂憤
交加的劉亞杰不久被查出患有乳腺癌，但生意敗落、領著年幼的女兒和出生不久的兒子的她，在籌錢做了一次手術后，便再也無錢醫治。
懂事的小姐弟倆為了賺錢為母親治病，開始四處撿廢品換錢，但很快他們發現，這樣的方式恐怕已經來不及挽救病情漸入膏肓的母親。10月12日，10歲的姐姐領著5歲的弟弟來到一家醫院，打算賣掉自己的腎臟……
15日，本報記者連線《煙臺晚報》記者梁宵和正在住院治療的劉亞杰，聽他們講述了這個不幸家庭的感人故事。
■令人心酸的小姐弟：“叔叔，我們要賣腎救媽媽”
“記者同志，你們快到毓璜頂醫院來，我們鄰居的兩個小孩兒，為了給媽媽治病非要來賣腎，我們怎么勸他們也不愿意走。”12日14時30分許，一位王小姐將電話打進了《煙臺晚報》熱線，記者梁宵急忙驅車趕去。
“那兩個孩子都長得白白凈凈的，很漂亮。10歲的小姐姐穿著紅毛衣、黑外套，眼里含著淚，還在求醫生答應他們的要求。帶著棒球帽的小弟弟一直拉著姐姐的手跟在旁邊，雖然不太說話，但表情很堅決、很鎮定。”15時許，趕到醫院的梁宵找到了10歲的孫敏文和她5歲的弟弟孫銘浩。
兩個孩子稱撥打電話的王小姐為“姐姐”。據王小姐介紹，她是兩個孩子的鄰居，孩子們的母親患乳腺癌晚期，僅靠低保維持生活。不知道兩個孩子從哪兒聽說賣腎能夠掙錢，好幾天來，姐弟倆多次瞞著母親央求王小姐帶他們到醫院賣腎給媽媽治病。實在拗不過，當天下午王女士便帶著姐弟倆，從煙臺市開發區鳳臺小區乘車來到毓璜頂醫院器官移植中心，她想讓醫生勸勸兩個孩子，讓他們徹底斷了這個念頭。沒想到，兩個孩子死活不愿意離開。
聽說兩個孩子要賣腎，驚訝的醫護人員只得將孩子支走，但兩個孩子態度很堅決。毓璜頂醫院泌尿科主任楊典東聞訊趕來，他耐心地勸姐弟倆：“國家不允許買賣器官，再說你們也不應瞞著媽媽，做讓她擔心的事情。”孫敏文這才失望地拉著弟弟的手默默離開。
梁宵問孫銘浩：“賣腎要在你肚上用刀劃口子，你不害怕嗎？”孩子用漂亮的眼睛盯著梁宵，異常堅定地說：“不怕，我要救媽媽。”姐姐孫敏文說，她聽人說起有人要賣腎救親人的事兒以后，就偷著和弟弟商量，平時打針都怕疼的弟弟聽了以后一點兒都沒猶豫，還老催著她快點兒去醫院。
■愛人遺棄、生意敗落
弱女子一病不起
梁宵開車將兩個孩子送回了煙臺開發區鳳臺小區的家中。孩子的母親劉亞杰個子較高，但面色蒼白，身體十分瘦弱，手總是捂著胸口。當得知孩子瞞著自己去醫院賣腎時，劉亞杰顯得既震驚又生氣，隨后泣不成聲，她告訴梁宵，就是為了這兩個孩子，她才咬牙撐著病體不愿結束生命。
在電話中劉亞杰告訴記者，她是黑龍江省大興安嶺人，原來在鐵路工作。當時，有一個做木材生意的河北人孫某經常找她幫忙，關系處得不錯。后來，孫某開始追求劉亞杰，二人走到一起組建了家庭。1992年，劉亞杰放棄了鐵路的工作，隨丈夫一起來到山東煙臺做木材生意。生意一直很順利，1995年，他們在煙臺市開發區安了家。
可好日子沒過多久，丈夫開始不愿回家了。當時孫某在沈陽有生意，一次劉亞杰打電話找丈夫，一個女人接起了電話，事后劉亞杰問起，丈夫一口咬定是飯店的服務員。
2000年兒子出生后劉亞杰終于認定，丈夫變心了。在大興安嶺老家生完孩子后，因為在煙臺的女兒要上小學了，劉亞杰抱著兩個月大的兒子先到了沈陽。但是，夫妻多日不見，還抱來了首次謀面的兒子，丈夫卻沒有一點兒高興，他根本不讓劉亞杰在沈陽呆，直接“攆”回了煙臺。
接下來，更多的災難襲來。丈夫告訴劉亞杰，自己在沈陽做生意被人家騙了，此外，還有一個從孫吳縣到哈爾濱做生意的朋友何某拿走了他64萬元，大興安嶺新林林業局一個姓谷的朋友又拿走了24萬元。此外，因為投資失敗，他還欠下了巨額外債。接著，丈夫以到沈陽投資、打官司為名，將家中上百萬積蓄提空后，便杳無音信。
愛人遺棄、生意敗落，隨后又有大批債主登門逼債，無奈之下，劉亞杰只得與丈夫離婚了。生活的悲憤交加讓劉亞杰不知如何是好，2001年，她被查出患有乳腺癌。2002年，她向鄰居籌錢在北京做了切除手術。從此，她拖著病體獨自撫養兩個孩子。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 姐弟倆撿廢品賺錢為媽媽治病
梁宵說，他到劉家時，正值晚飯時間。餐桌上，是媽媽為孩子們準備的晚飯：地瓜、芋頭和醬油拌的芹菜葉。在陽臺上，梁宵看到了一堆煙酒盒和易拉罐，當時他很納悶：“你們還喝酒嗎？”劉亞杰說：“你問我兒子吧。”小家伙告訴梁宵，這是他在外面撿回來，留著賣錢給媽媽治病的。
劉亞杰告訴記者，丈夫離開他們之后，身患重病的她失去了勞動能力，只有靠低保過活，在街道辦事處的照顧下，現在的低保金漲到了每月520元。但是，單單是兒子上幼兒園就要380元，因此，平時她又出去陪著一位半身不遂的患者走路遛彎兒，這樣每天還能掙10元錢。遠在大興安嶺的父母都已經退休了，知道女兒一個人拉扯孩子困難，每月還要從自己的退休金里拿出400元寄給她。
在這樣的家庭條件下，她的兒子孫銘浩雖然只有5歲，但是非常懂事。平時無論是在哪里，看見地上有廢紙殼、易拉罐或者人家扔的破鎖頭之類的破銅爛鐵就馬上撿起來，告訴她：“媽媽，這能賣錢。”
《煙臺晚報》報道此事后，當地的新鳳凰婦科醫院將劉亞杰接回進行免費治療。據醫院的護士長安琪介紹，經檢查，劉亞杰已經處于乳腺癌晚期骨轉移階段，必須及時接受治療。但是，目前劉亞杰體質極差，血色素只有5克，而正常女性應在10克以上。在這種情況下，必須先為其調理一下身體，才能開始放、化療。
目前，當地民政部門及一些好心的市民已經為劉亞杰捐款1.7萬元左右，姐弟倆救母的心愿將要變為現實。
■小小男子漢：“媽媽，把眼淚咽回去”
劉亞杰告訴記者，現在的兒子在家里已經頗有男子漢風范了。在姐弟倆去賣腎的當天，送走梁宵后，劉亞杰把兩個孩子叫到身邊生氣地問：“你們倆誰到醫院賣腎去了？！”兒子先舉起了小手：“是我。”隨后，姐姐也把“惹禍”的責任攬到了自己的身上。看著兩個懂事的孩子，劉亞杰不禁淚如雨下。
劉亞杰告訴記者，當新鳳凰婦科醫院為她檢查后告訴她已經到了癌癥骨轉移階段時，她忍不住哭了。這時，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兒子伸手擦去媽媽的淚水，很嚴肅地告訴她：“媽媽，把眼淚咽回去！多讓人笑話啊。”看到家里這個小小男子漢如此堅強，劉亞杰真的“咽”下了淚水。
檢查當天晚上，劉亞杰又回到家里，因為目前還不能馬上接受治療，她不放心孩子，孩子也不放心她。當見到在家里幫她照顧孩子的姐姐時，劉亞杰又忍不住流淚了，這時，兒子也撲上來抱著她哭了起來。劉亞杰覺得有些驚訝，她問兒子：“你不是說哭是很讓人笑話的嗎？”兒子說：“媽媽，現在是在家里……”
■父子天性：“爸爸會回來救媽媽的”
從出生開始，孫銘浩幾乎就沒見過爸爸。劉亞杰曾經十分擔心兒子的成長，因為家里都是女人。今年，幼兒園里來了男幼師，劉亞杰問兒子：“男老師好嗎？”兒子帶著很崇敬的眼神說：“好，我們的男老師非常棒！”
劉亞杰說，她的女兒現在非常恨自己的爸爸，但也許是出于父子天性，5歲的兒子卻只是想爸爸，從來沒有提到過“恨”字。劉亞杰曾經和兒子開玩笑說：“如果見到你爸爸，我就殺了他，你殺不殺？”兒子說：“我不殺，我也不讓你殺，他是我爸爸！”
在兒子的心中，爸爸總是最棒的。孫銘浩經常幻想著爸爸回來的情景：會幫他修玩具、領他出去玩、教訓欺負他的“壞蛋”，他還信心十足地告訴媽媽：“別擔心，爸爸會回來救你的。”
劉亞杰說，其實在她患癌癥之后丈夫曾經到醫院去看過她一次，但卻是空手而來，沒有留下一分錢。直到自己的病情復發、越來越重之后，她曾經托所有認識自己丈夫的人尋找，但是始終杳無音訊。她說，自己不是像孩子一樣指望丈夫回來救自己，她是怕自己走了以后，自己的兩個孩子沒人照顧。
（生活報）
編輯：宋曉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