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對厲教授的驚人之語,只要對中國中產階層的現狀以及農民的收入情況稍有了解,就會明白當下遠非是談論讓農民成為中產者的時候
中國的一些經濟學家好發驚人之論,大牌的厲以寧教授就是一例。在近日召開的北大“新年論壇”上,厲教授繼拋出“不能簡單地利用稅收殺富濟貧”后,又提出要“讓大部分中國農
民成為中產者”。

厲教授的理由是,中產者隊伍的壯大,應該依靠改善低收入者經濟狀況來實現,而中國的實際問題就是要提高農民收入———僅就邏輯關系來說,當然是沒錯的,誰不愿意農民成為中產者呢?但具體針對厲教授的驚人之語,只要對中國中產階層的現狀以及農民的收入情況稍有了解,就會明白當下遠非是談論讓農民成為中產者的時候。
不論我們以什么標準來界定中國的中產者隊伍,目前來看,其占中國總人口的比重還很低,一般不會超過10%。從收入來說,多數學者認可的標準是人均年收入2.5萬至3萬元、家庭年收入為7.5萬至10萬元可算作中產者。與此相對照,今年前三季度農民現金收入人均2110元(其中最高的上海人均6336元,最低的西藏則人均1042元),因此,要成為中產者,農民收入至少要增長12倍。
我們人均GDP超過1000美元用了20多年時間,準備再用約20年的時間,即2020年人均GDP達到3000美元,簡單地估算一下,要讓大部分農民成為中產者,時間肯定比2020年長得多。何況,我們還有3000多萬農村貧困人口(按人均收入800元計算,則至少有八九千萬),而去年竟首次出現改革以來貧困人口不減反增的現象。總之,不管從哪個角度看,占全國人口近70%的農民離中產者階層的目標還相去甚遠。
厲教授之所以對農民成為中產者有信心,從有關報道來看,是因為他在2004年深入貴州、甘肅等四省貧困農村實地調研時發現農村已經出現了“致富”的三個新動向,即新的農業合作化方式已經出現,為協調各類蔬菜生產而建立的“協會”保障了菜農從事訂單農業的收益;科研人員以技術入股農業生產已形成“科技特派員制度”;農民致富技能就地培養也開始改變大量民工輸出的狀況。厲教授顯然認為這三個“致富”新動向能夠帶領農民進入中產者行列。
的確,以農業合作化而言,農業部的統計顯示,參加合作經濟組織的農戶要比一般農戶的人均年純收入高10%到40%,但這只能說明農民也許能加快脫貧的步伐,離中產者的要求差得太遠了。據統計,目前全國運行較規范的各類專業經濟合作組織有15萬多,從農戶參與專業經濟合作組織的比例上說,最高者如浙江也只有2.3%。原因主要在于,我國傳統的專業合作經濟組織覆蓋面窄、規模小、缺乏對農民的吸引力和凝聚力。
農民和農村的問題還不在于此。農村勞動力素質偏低、農民就業不充分、負擔過重、勞動力市場和中介組織發育不完善,以及因教致貧等問題,都在一定程度上制約了農民的增收。比如,從“民工潮”到“民工荒”,就昭示著大量農村人口的出路問題至今沒有解決。而沒有就業,談何收入?
進一步看,農村土地制度、糧食流通體制、農村稅費體制、城鄉分割的二元結構體制等等這些深層次問題,不僅制約著農村的發展,而且制約著中國的發展。目前,中產階層賴以生長的城市化、工業化、市場化的社會環境仍處于初級階段,中產者要壯大成為社會主流階層還需假以時日。在這種情況下,厲教授提出要“讓大部分中國農民成為中產者”,用意或許是好的,但卻多少顯得有些矯情。厲教授真想讓農民成為中產者的話,不如在人大的會議上,提出廢除城鄉分割的戶籍制度,這比上述驚人之論要實在的多,也有意義的多。
(鄧聿文)
特約編輯:舒薇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