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源木材公司以招聘女公關為名騙財騙色,公司一些自稱領導的人對前去應聘者污言穢語輪番游說,引誘應聘者從事色情‘公關’。”10月15日中午,一位吉林來連的女大學生蘇萍(化名),向記者講述自己在該公司應聘時的遭遇。
隨后,本報四名女記者先后兩次扮成應屆大學畢業生前去暗訪,與該公司的人事部經理
、副總、老總挨個過招,斗智斗勇,多次險象環生,最終平安離開,從而揭開該公司從事“色情公關”招聘活動的骯臟黑幕。
初次暗訪:“公司”露出騙色馬腳
招工的公司根本沒有生產車間,去了兩天就被告知回家等活。9月初,來自朝陽的關紅(化名)看到一則招聘廣告后,來到位于大連市甘井子區辛寨子附近的一家名為“豐源木材”的公司求職,被收取了240元押金后,再也沒有下文。
“他們根本不是招工,就是打著這樣的旗號騙錢。”關紅說。
關紅說,她發現那家公司沒有真正的生產車間,卻每天不斷地招工,這期間她看到的應聘者有幾十人。
10月16日13時30分左右,本報兩名記者以應屆大學畢業生的身份,來到位于甘井子區小辛寨子附近的大連豐源木材公司應聘。
在公司辦公樓門口的電線桿上,一塊招聘廣告牌格外醒目:急聘車間工人、文員、廚師等,并沒有招聘公關的字樣。這時,一個穿保安制服的男子詢問記者是否來應聘,得到肯定回答后,便把記者領進一樓的人事部。
人事部里只有一位自稱人事經理的年輕女士,讓記者每人填寫了一份基本情況表格,等待副總面試。人事經理詢問記者應聘什么工作,得知都來應聘文員后,她提了一句:“文員賺得太少,來應聘的人也多,其實你們也挺適合做公關的。”隨后,她很快通知副總有請,讓記者到副總辦公室面談。
被人事經理稱為副總的人是個30歲左右的男子,遞過的一張名片上面寫著姓艾。他就表格上面的內容隨便問了幾個問題,便一本正經地介紹起公司的情況。他說,該公司是一家從事木制品加工的大型企業,全國各地都有分公司,正式員工有2000余名。產品從家具到筷子一應俱全,專門出口到日本、韓國、東南亞和歐美地區,一張定單最少10萬元,多則上百萬元。文員的工作不外乎打字、接電話、整理檔案等,待遇不高,工資1000元,如果不住公司宿舍,每月另外補助60元通勤費。
“考慮一下吧。”副總說罷眼珠轉了轉,點了根煙。
“文員的工資是太少,”記者假裝思索后回答,“公關的待遇怎么樣?”
“公關?”副總干笑了一聲,精神馬上來了。他說,公關光底薪就是2萬元,還另有提成,前提是要思想開放。工作很簡單,白天不用上班,只要晚上陪老總或副總出去應酬,簽訂單就可以。每月只要簽成一筆訂單,不計數額,底薪照付;如果簽單總額達到60萬元以上,多出的部分按3%提成。
記者稱自己酒量有限,副總意味深長地吐了個煙圈笑著說,只要能喝一點就成,關鍵是處理好跟客戶的關系。“客人喝多了提出一些過分的要求你要想得開。”但他立即又換上嚴肅的面孔,表示公關必須擺正心態,既要思想開放,又要有素質。記者想了想,表示同意做公關。副總高興地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說“老總要親自面試”,接著把記者領到總經理辦公室。
被稱為總經理的人坐在轉椅上,副總介紹說老總姓翟。他身材瘦削,年紀和副總差不多,但一開口就咄咄逼人。“做公關可不是鬧著玩的,錢沒那么好賺。”他冷冷地掃視了記者一眼,問:“我們不要處女,你們是不是處女?”見記者低頭沒回答,老總大叫:“臉紅什么?公關攻的就是男人關!”
老總說,公司要跟每個公關簽用工協議,承諾三項保證:第一,個人資料嚴格保密;第二,個人安全絕對保障;第三,公司負責介紹訂單。具體來說,就是所有公關的個人資料只有老總和副總能看到;平時公關不需要到公司露面,一旦有應酬,老總或副總會親自通知本人;應酬的地方為市內各大星級酒店,服務的客戶都是外國公司的駐華代表;客戶由公司負責聯系,公司會根據每個客戶的喜好不同,選擇不同的公關接待,但可以保證每個公關都有機會簽訂單拿底薪。
老總見記者默不作聲,便說道,如果你倆今天當場能定下來,馬上就能介紹個客戶,兩名記者馬上異口同聲地表示要再考慮一下,便離開這家公司。
難道關紅提供的線索有誤?本次暗訪,似乎陷入僵局,因為對方幾乎不談押金的事,倒是大談情色,他們是騙錢又騙色嗎?
再次暗訪:應聘“公關”須與老總“性測試”
為了徹底撥開迷霧,次日,本報再次派出兩名女記者暗訪該公司,這次該公司的老總直接面試了記者,并提出要和記者進行“性測試”。
10月18日,記者佯裝剛剛失業的女工來到該公司門前,人事經理要求記者填完自然情況表格后,將記者直接領入總經理辦公室,此間人事經理對記者說:“你可真夠幸運的,我們老總恰巧今天下午在,他直接面試你,說不定有更好的崗位的。機會擺在你面前,就看你怎么爭取了。”“前提是思想要開放,別緊張,表現自然一點。”在記者進入總經理辦公室,關門的一瞬間,人事經理又這樣囑咐道。
“您就是總經理?”觀察了一下辦公桌前的這個30歲左右、身材瘦削的男人,記者斷定這個人就是16日本報兩名記者暗訪時遇到的“總經理”。
“是啊,你好聰明。唉,這么聰明的人怎么能做文員呢。”總經理望著記者填好的表格,“惋惜”地說。
“我在上學的時候學過管理,覺得做文員還是比較有把握。”記者回答。
“上學的時候?那上學的時候學沒學過‘性’學?交過男朋友嗎?”總經理并沒有和記者談職位和公司的情況,而是直接將話題引向這方面。
“我接受過高等教育,學過衛生課的,也交過男朋友。”記者答。
“交過男朋友是什么意思,可不可以證明你是一個女人了呢?”總經理說到“女人”兩個字便提高聲調。
隨后,總經理又說,公司有一個公關的職位,暫時缺人,主要是與客戶談判,簽下訂單,待遇是底薪2萬元,此外,每個訂單有3%的提成。他特別加了一句:“但我們首要的條件是——不是處女,你好好考慮一下。”
看到記者默不做聲,老總一聲嘆息。隨后,他一本正經地介紹起公司的情況,然后說做文員掙不了多少錢,做公關就不一樣了。隨后,記者表示做公關可以,陪客戶喝酒、吃飯都沒什么問題。老總突然暴跳如雷:“你想想待遇這么從優,不是簡單地喝酒吃飯,哪有那么美的事?說白了,就是要上床。”接著,老總開始大談男女關系話題。
“做公關不就是要客戶簽訂單嗎,不一定上床就有訂單啊?”記者故意裝著不解的樣子。“唉!”老總又是一聲嘆息,“看來今天你碰到我,算是幸運了。要是讓底下的人先面試你,你一定是要被淘汰的。這樣吧,我看你是屬于那種不善于表達的類型,為了弄清你是否具備公關資格,我們先試做一下,這是最基本的測試。要不然,我們公司的客戶被你搞砸了,誰也擔不起這個責任。”記者表示要好好考慮一下,改天再來。“你今天和我試做,的確是太幸運了,明天我不一定有時間,我也許要安排底下的人和你試做。”老總瞄了記者幾眼,隨即點起了煙。
隨后,記者以當天沒有思想準備為由選擇第二天再來。最后,在記者準備離開時,老總笑瞇瞇地對記者說:“這樣吧,明天測試完你的這個基本能力以后,我會安排公司的幾個人教你一些細節,這可是公司的機密,一定要我們先了解你這個人后,才能教你更加深入的東西。”
在記者接受老總面試的過程中,記者掐表估算了一下,老總平均每五分鐘都會接到一個電話,大都是應聘的電話,如果是女的打來的,老總一般都是先問對方的年齡和身高,接著便讓對方來面試。但也有一部分電話記者清楚地聽到對方講:“你好,我是職業公關。”老總便直接回答說:“去找某某,他會接應的。”記者粗略估算,1個半小時內,老總共接到四五個這樣的電話。記者走出該公司大門時,看到五六個剛面試完的女孩子,她們紛紛議論,對公司面試的具體做法提出質疑。
記者揭底:空殼公司招工騙押金
另一記者的暗訪也在進行。
公司里一位女士接待了記者,請記者填一張表格。問她公司的情況,她說自己也剛來不久,對這里不了解,一會兒和經理面談時可以向經理詢問。
填表時,她特意強調要把婚姻狀況寫清楚。5分鐘后,記者被引進一間非常簡陋的經理室。
“我們的工作很辛苦,你能應付嗎?”自稱姓艾的經理問。
“我想了解一下你們公司的大致情況。”
“我們是一家木業公司,生產家具等大大小小的木制品。我們的規模很大,總部在南關嶺,這里要蓋新廠,要招八九百人。”
艾某表示,現在文員還很缺,如果能干的話,明天就能上班。
“文員每個月的底薪是1000元左右,有車補和飯補,我們的活很輕松。”他接著問記者:“你明天能來上班嗎?”
當問他是否需要押金時,他猶豫了一下,說,你來吧,我們已經打算聘用你了,來了再說。
在和他交談的過程中,不斷有人打進電話,他在電話里和人預約面試時間。這種面試大概一上午會有10人左右。
關紅說,她自己也是在上班后才被通知要押金的,“他們已經學精了,一開始并不開口向你要錢,等你到崗后放松警惕時,再向你要錢。”她肯定地說,大約有70人被騙了押金。
按該公司提供的甘井子區小辛寨子這一地址,昨日,記者來到甘井子工商分局注冊科,在他們的資料顯示中,并沒有該公司的注冊記錄。隨后,記者又采訪了大連市工商局注冊分局,工作人員稱該公司沒有注冊登記。執法人員認為,沒有在工商部門注冊登記開公司經營是違法行為。
本報特別報道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