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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29日，晨報記者從中國駐馬來西亞大使館領事部獲悉，一名15歲的中國籍少年9月27日在馬來西亞首都吉隆坡郊區安邦的其叔叔家遇害。日前，包括遇害少年的叔叔在內的4名嫌犯已被吉隆坡警方扣留。
按照中國駐馬來西亞大使館提供的線索，10月3日，晨報記者趕到了福建莆田近郊某村，在這個很富足的僑鄉，記者
幾經周折終于尋獲遇害少年小許的家人，聽他們講述了一個令人心酸的“留洋故事”。
在晨報記者的幫助下，獲悉兒子遇害卻陷入迷茫的小許父母立即與中國駐馬來西亞大使館取得了聯系。
為前程送子出國留學
在小許小學同學小陳的帶領下，記者來到了小許家的兩層小樓前。這是一幢有著飛檐和黑瓦的典型福建民居，門前貓跑狗跳，這里曾是小許魂牽夢縈的家園。
小許的父親許金來神色黯然。他說，自己從1998年開始在以色列打工，直到2002年才回國。“我和妻子文化水平不高，但希望孩子能接受良好的教育。”
從2000年底開始，夫婦兩人開始通過在新加坡的親戚籌劃送兩個兒子出國留學，并已經交了好幾千新加坡元。但2001年春節“南洋親戚”的回國卻打亂了他們的計劃。“遠房哥哥”許春水（涉嫌殺害小許的“拿督斯里”）回鄉探親，聽說兩個侄子想出國，當即一拍胸脯：“馬來西亞教育水平高，經濟也發達，把孩子交給我帶過去，一切費用由我承擔！”許春水還說，他自己沒有兒子，會把侄兒當親生孩子對待。
“我的爺爺和許春水的爺爺是兄弟，他是在馬來西亞出生的。看他外表斯斯文文，學歷又高，我們心動了，在親戚的幫助下，前后花了15000新加坡元，把大兒子小飛和小兒子小許送到了大馬并安頓在許春水家里。”許金來回憶說。
陪兒子一起到了馬來西亞后，小許的母親方女士看看對方家里條件不錯，便放心地回了國。沒想到，兩兄弟的苦難歷程開始了。
兄弟倆長期被虐打罰跪
2003年9月，小許的哥哥小飛回到了國內。這個不到16歲的少年提起自己和弟弟在馬來西亞的遭遇，咬牙切齒地說：“他是一個虐待狂。”
“拿督斯里”許春水究竟對兩個遠房侄兒做了些什么？記者在小飛寫給父母的“狀紙”上看到了這樣一些文字：
“好景不常，我們漸漸看透了這個虐待狂的真面目，母親回中國去了，他就把我們當作奴隸使喚。我負責很多事，如打蚊子和監視工人等；而弟弟每天都得給他做按摩。我們為他做事不算什么，但想不到只過了幾個星期，他的虐待狂本性就發作了。只要他看到有蚊子或被咬，我就要挨打（最少10下）。有一次在‘云頂’（注：賭場名）輸了很多錢，有氣沒處發，他說：‘有蚊子，你怎么打的，Resty(注：菲律賓籍保鏢，后被警方一同拘捕)，beathim（打他）！’于是Resty拿出每天打我們的棒條，開始打我，為了不讓老師發現，只打我的屁股，差不多打了一個小時，我的屁股腫起來，褲子都被血染紅了。”
小飛回憶說，在長達一年多的日子里，他和弟弟經常被長時間虐打或罰跪，還經常被罰相互抽打，不從則會遭受更兇狠的虐待。兄弟倆為此長期遍體鱗傷。他自己經歷的最長一次罰跪時間長達一周，期間每天只能吃一頓飯，雖然曾被隔壁鄰居看到并詢問，但由于語言不通，雙方無法溝通只好作罷。
數日前的采訪中，晨報記者曾聽中國大使館一名工作人員說過：“那個商人可能有點虐待兒童的傾向，他把孩子手腳捆起來浸水，太恐怖了。”
家長錯失救子時機
孩子被送到馬來西亞后不久，許氏夫婦曾通過電話得知孩子的遭遇，但想到大家都是親戚，他們沒有選擇報警和通告中國使館，而是通過親戚勸說等行為想私下解決。但這種方法并未奏效。
據小飛回憶，由于不堪忍受虐待，他曾于2003年初向一名補習老師展示了傷口并訴苦。這名補習老師當即報警，但“拿督斯里”卻威脅兄弟倆不要對警察說真話，否則“派人殺了你們父母”。兩兄弟經不住恐嚇，只好對警方說“那是補習老師沒事找事”。此后，他們遭到了更多虐待，并一度被禁止上學。
2003年底，經再三哀求，小飛終于回國，但“拿督斯里”沒有兒子，不愿意再放小許回國。2004年4月，聽說了兒子遭遇的許金來辦了旅游簽證赴大馬，對“拿督斯里”提出帶兒子回國的請求，沒想到當即被掃地出門，并被威脅“靠近就挨打”。許金來無奈，只得住在街邊。他也曾想辦法幫兒子辦簽證，但卻困難重重，最后自己簽證期滿只好回國，再次錯過了聯系使館和報警的機會。
小許留遺言“我沒拿錢”
在小許母親方女士的記事本上，記者看到了她和許春水家最后一段時間的通訊記錄。
“9月24日星期五，凌晨2點至3點的樣子，方淑精（注：‘拿督斯里’的女性朋友，后被警方拘捕）打來電話，說春水丟了3萬元，叫嚇來（注：莆田土話‘阿來’，即小許父親許金來）聽電話。嚇來講既然丟了，應該去報警，淑精說報警了。嚇來叫小許聽電話，他說爸爸我沒拿，我怕他們要打我。嚇來說沒有拿不要怕，春水就掛了電話。”
“9月25日星期六，上午9點多，方淑精打電話說小許偷錢3萬元。我說叫小許聽電話，然后再跟你們說清楚。春水說，你想聽孩子的電話，需要你當媽媽的先招，我說：‘天啊，媽媽怎么會叫孩子偷錢……”
但從9月27日開始，方女士再打電話過去，對方卻始終無人接聽。方女士未料到，24日晚上與兒子的通話，竟成了母子倆的永別。
哥哥小飛回憶說，他弟弟比較聽話，在叔叔家挨的打要少很多。“我弟弟從來不說謊，偷錢的事情沒有證據，我也不相信他會偷錢，他們是在污蔑他。”
該村的小陳和小許曾經是玩伴，兩人一起讀到四年級，他印象中的小許“人很好，學習一般”。關于馬來西亞當地媒體引用的“拿督斯里”家傭人所說的小許“性格叛逆”一說，沒有得到小許同學和朋友的確認。
中國使館助公民維權
據許金來回憶，他是在9月30日接到公安部門電話的，國際刑警組織向他全家通報了案件簡要情況，當時全家都驚呆了，抱頭痛哭。沒想到好好的出國留學，卻是這樣的悲慘結局。但此后全家在出國問題上非常“迷茫”，也不知如何與中國有關部門取得聯系。此次受大使館的托付，晨報記者幫助許金來與中國駐馬來西亞大使館領事部取得了聯系。
聽到孩子親屬已經找到，中國駐馬來西亞大駛館領事部負責此事的寧軍松了口氣，在對小許全家進行慰問后，通知了他們事件的最新進展。聽說了小許遇害的詳情，方女士當即涕淚橫流，許金來父子相對無言，一家人陷入了深深的悲痛之中。
寧軍表示，將盡快為他們解決簽證問題。同時，使館方面也已獲得了小許曾經就讀的馬來西亞某國際學校的承諾：由國際學校解決小許家屬來往大馬的國際機票和食宿。寧軍建議就讀于莆田某職業中專的小飛也和父母一同前往，向警方提供證言。
小許全家表示，他們期待兇手受到嚴懲，并能為小許討回應有的賠償和公道。
作者：
晨報特派記者 郭翔鶴（福建莆田10月3日電）
特約編輯：張慶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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