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中國上海的蔡永發(音)先生準備在紐約皇后區愛姆赫斯特蓋一棟兩戶型的房子。幾天前,蔡先生接到了一個神秘的求職電話,他不認識電話那頭的人,也不知道那個打電話的人有多少做建筑工人的經驗,但是一個電話打完后,蔡先生還是準許那個人到他工地上干活了。
6月7日,也就是這個人得到這份工作幾天后
,建筑工地上高2.5米左右的混凝土墻壁突然倒塌,那名男子當場喪命,兩名同伴受傷。
這個工人的死亡向人們揭開了紐約的一個不正常且又鮮為人知的世界。在那個世界里,來自中國的建筑工人可以依靠匿名電話、個人推薦或者小廣告,得到一些危險的工作。
檢察官:在準備訴訟
紐約當局對這樁死亡事件進行深入挖掘。6月7日,當局發布聲明說,沒有得到關于死者身份的線索。醫療檢驗部門對死者進行尸檢的結果表明,這個人在三十歲左右,按照西方的標準來說身材瘦弱、矮小。
紐約城市建設部門和聯邦職業安全和健康機構說,他們正在認真工作,爭取查明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皇后區檢察官辦公室說,他們在持續關注此事,也在準備處理相應的刑事訴訟。
兩周前,布魯克林區剛剛發生過一起致命的建筑事故。一個非法建造的陽臺垮掉,一名37歲的厄瓜多爾移民安吉爾·塞吉維亞活活摔死。
雇主:我什么也不知道
紐約本地主要的華文報紙《世界日報》(The World Journal)6月8日發表文章說,死者“可能姓沈”。
出事建筑工地的開發商蔡永發(音)在接受電話采訪時坦誠表示,他不知道死者的姓名,也不知道死者生前在紐約或上海老家有什么建筑業經驗。他惟一記得的是,幾天前,死者打他的手機,說想到他的建筑工地來打工,然后,蔡就雇用了這個人。
他用中文說,“很抱歉,我什么也不知道……如果我知道更多情況,我會告訴你的。”事故引起了紐約當地執法部門的關注,他們發現,那些非法移民不愿意譴責自己的老板。
在紐約,由于經濟反彈,建筑項目增多,有些官員擔心,建筑承包商可能為了牟取利益,開出低工資招聘勞工,這種情況下工人沒有相應的福利,安全保護措施也差。
美議員:這不是一個孤立事件
在皇后區集中了許多亞洲居民,來自這個區的紐約市議員約翰·劉說:“這個問題值得關注。這里盤剝工人的狀況非常嚴重,城市應該更密切地監督工作場所。現在,一個辛苦工作的移民付出了代價,但這決不是孤立的事件。”
劉先生介紹說,每天一大早,建筑承包商就到某些街角和來自亞洲、渴望工作的勞工商談。以前,西班牙裔的勞工就這樣找到工作。
曾大量撰寫有關中國移民情況的紐約亨特學院教授關彼得(Peter
Kwong)介紹說,很多華裔建筑工人剛來美國不久,絕大多數是男性,主要來自福州、溫州、上海和廣東等地。他們大多和親戚、朋友住在唐人街、法拉盛或日落公園擁擠的公寓里。
他們的年齡通常比西裔工人大,很多30出頭、40好幾甚至過了50歲。一些人在中國時有相當的建筑工程經驗,盡管中國的建筑標準和材料同美國可能不同。很多人只要讀讀報紙,打個電話就能找到一份臨時工作。
“溫州修理公司”的黃振光(音)說,“他們年輕時便干這種工作,有豐富的經驗,腦子很靈活。”該公司在紐約華文報紙上做廣告,招聘員工。但一名姓林的建筑工人卻說,工友們的表現不是很好,“他們慢騰騰的,在國內,工人做得好多了。”
新聞鏈接:中國工人是怎么死的?
皇后區建筑工地的坍塌事故發生在6月7日中午12:30左右。據紐約房屋局發言人稱,當時工人們正在一面25英尺(1英尺=0.3048米)長、6英尺高、2英尺寬的墻壁前挖溝,可能打算在里面建起防護欄固定墻壁。但可能挖的深度動搖了地基,墻壁突然倒塌,將4名工人埋在溝里。警方在趕到現場后迅速救出其他3名工人,半小時后“小沈”才被救出,但送到醫院時已經死亡。
當地華文媒體后來查明,“小沈”叫沈建國,剛從上海來美國不久,有報紙說他剛來美國4天,也有報道說,他8個月前來到美國,是在這個建筑工地第4天上班,正等待辦移民。
目前,其他3名傷者情況穩定。其中,38歲的吳相金(音譯)傷勢較輕已經出院;另一位32歲的陳天星因左胸、左肩多處骨折,仍在留院觀察。另外一名受傷華工情況不詳,只知道名字叫朱云高(音譯)。
目擊者:現場非常可怕
住在附近的一名休班警察對《紐約時報》說,他在現場看到的第一個景象非常可怕:一人被深深地埋在廢墟里,只有頭頂和他戴的棕褐色護目鏡露在外面,人顯然已經死了。接著,他聽見了一塊搖搖欲墜的墻壁下傳來呻吟和呼救的聲音。在一名警察和3名建筑工人的幫助下,他奮力用一根木料撐住墻壁,把那人拉了出來。那人剛出來,墻壁就倒了。
50歲的朱云高(音)說:“我們用鏟子、用手在廢墟中挖掘,每個人都想幫助其他人,可是墻壁太重了。”朱云高最近剛從中國來美國,4天前加入現在的建筑隊。
到底責任在誰?
陳天星在接受當地華文媒體采訪時說,當時他們正準備吃午飯,但蔡老板要他們再挖一下墻下的泥沙。陳天星表示,他注意到那堵墻的兩端由兩個木樁固定,但地基卻不是泥土,而是沙子。他們剛開始動手挖掘,墻就轟然倒塌。“我那時站在靠近木樁的一頭,看到石墻倒下后反射性地用手護頭,結果左手肘到左胸皆受重擊。”躺在病床上陳天星說。
陳天星說:“如果不是老板要我們別吃中飯、先干活,那片墻根本不會倒在我們身上。”陳天星表示,他是在報紙上看到征工廣告后才到該處打零工的,每天的工錢是70美元。
但蔡永發說,出事的時候,自己并沒有像陳天星說的那樣,催促工人不吃飯,先干活。他說,“聽說飯送來了,我跳上車就幫他們拿飯”。
蔡永發表示公司已經購買了保險,但不愿意談保險的細節。他說:“心里很亂,我自己還沒有理清楚”。
受傷工人訴諸法律
紐約當地華文媒體采訪了曾經為華人建筑工人打過多起工傷事故官司的羅斯李根律師樓的中國部主管孫瀾濤,他表示,輕傷出院的受害工人之一吳賢進已經與他取得了聯系,正在向該律師樓咨詢如何能獲得索賠的有關事宜。
孫瀾濤說,從本案目前的狀況來看,很像一起工傷事故。如果工程的承包商買了適當的保險,工人理應按照保險公司的賠償條款而獲得賠償。
孫瀾濤表示,可以通過紐約州政府的工傷賠償委員會來申請一種福利型的工傷賠償基金。包括誤工費和醫療費補助等。但是這種賠償一般不會太多。他還表示,如果能夠通過調查找到承包商有惡意,造成致人死亡的事故,則可以通過法律途徑來告該承包商。
建筑公司不太守規矩
麥緯德律師樓的瓦德·莫里斯律師說,問題的關鍵在于公司有沒有給工人買工傷賠償保險。按照法律的要求,不僅限于建筑公司,任何公司的雇主,都必須購買責任保險,員工賠償保險和殘障保險。
那么究竟華人建筑公司的業主是否購買保險的比例有多少呢?位于法拉盛的愛吉保險的負責人陳亞漢表示,“反應不積極。不是很守規矩”。
他說,按照(紐約市)政府規定,任何房屋改建工程都必須得到紐約市房屋署的批準。雇用承包商改造或者建房的屋主有權利要求承包商出示保險證明,因為如果出了事故,屋主和承包商都要負責任。他說,有不少建筑承包商為了降低成本,以增加競爭力,不愿意購買員工保險。在申請責任保險費時,也盡量鉆空子,以成本較低的工種為名義,比如“油漆工”,這樣可以只交幾千塊錢的保險費。拿到一個已購買保險的證書去申請許可證,如果房屋署不追查,就可以蒙混過關。王沖
編譯 美國《紐約時報》6月8日
責任編輯 原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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