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已經畢業兩年的在職公務員，因為要取得英語四級證書爭取公派出國，竟然在大學校園周邊大肆張貼招聘“槍手”的廣告。日前，本報記者在廣州市海珠區下渡村看到這張荒唐的廣告后假裝前往應聘，對方將記者帶到自設的“考場”內(竟是高校內一教學樓的教室)，并要求進行長達1個多小時的考試。
據該名“請槍”
公務員稱，先后報名應聘“槍手”的已有10人之多，其中有長期從事此業的“老槍”……
第一次交涉 請槍者終浮出水面 雙方約定見面時間
日前，記者在廣州市海珠區下渡村村口看到這樣一則廣告：高薪請“槍手”替考大學英語四級。內容大致是，現聘請高手一名代考今年6月的大學英語四級考試，薪金1000元或可面議。要求是已獲得大學英語四級或以上的男性，面試時帶相關證件，包括大學英語證書、身份證和學生證。廣告還特意強調，所有應聘者均要接受相關的英語筆試，無意或無實力者免問。落款處的電話是13×××０60762，截止日期為6月10日。
隨后，記者撥通了廣告上的電話，接電話的是一名聲音稚嫩、學生氣十足的女生。
記者：“我在下渡村看到的那個找代考四級槍手的廣告，是不是你貼的？”
女生：“是我貼的。幫我一個朋友考。你在哪啊？”
記者：“我是××大學三年級學生，現在在一個廣告公司實習，住在東山區。現在很需要這筆錢。”
女生：“錢絕對不是問題。你過了英語四級沒有？有沒有證啊？能不能考得過啊？”
記者：“我考六級都是優秀，過四級絕對沒有問題。但是證不在身邊。”
女生：“我們要見個面，你先通過我們的考試，看你有沒有能力幫忙才能決定。”
記者：“安不安全啊？萬一被抓了怎么辦？證件是你們做還是我來做啊？你朋友長什么樣？”
女生：“這你不用擔心，證我們搞定。”
記者：“你們是不是中介啊？萬一騙我怎么辦？”
女生：“我們是學生啦。”
記者：“是哪個學校啊？”
女生：“×大。嗯，是×大附近的一間學校。”
記者：“價錢可不可以再加一點？”
女生：“這考試對我朋友很重要，只要你通過我們的考試，有能力過四級，錢絕對不是問題。這樣吧，你留個電話給我吧。下周六我朋友有空就聯系你。”
隨后，記者給女生留下電話，并約定周末再聯系。5月29日(星期六)中午，該女生果然打電話給記者并告知其“朋友”的聯系方式，記者了解到這名請槍者姓鄧，雙方約定第二天見面。
第二次交涉 “考場”設在高校內 試題難度的確不小
5月30日下午3時30分，記者來到約定的地點。過了約10分鐘左右，一名身穿黑色上衣、留有少許小胡子、身材高大略顯肥胖的男子出現在記者面前。該男子看上去有些緊張，沒交談幾句就說要帶記者去做一套試題，一切條件等考完試后再談。在該男子的帶領下，記者很快進入附近的一所高校，男子輕車熟路地帶著記者在校園中穿行，約五六分鐘后將記者領入一所頗為氣派的教學大樓里。在教學樓一層一個標有105課室的試室前，男子停了下來：“你們進去做題吧，就是這里了……”
高要求 縮短時間出錯率要為零
記者向里面看了一下，發現這是一間大學的普通公共課室，約有40多個座位。教室內稀稀疏疏地坐著10多名正在自習的學生，一眼望去并不見有類似考生的學生，室內更沒有監考老師。記者正在納悶之時，該男子說：“快進去吧。隨便找個位子坐下就行。”邊說邊抽了一套試題交給記者。而男子本人則走到距離教室50米遠的花壇平臺上坐下來看報紙，而且背對教室，似乎并不在意記者會不會作弊。
記者走過去問該男子：“你好像對這里很熟悉啊？這些課室可以隨便用的嗎？”男子說：“我就是這間學校畢業的嘛，當然熟了。這些課室很多人自習，彼此間并不認識。你們進去考試，沒人會說什么的。”記者又問：“連監考老師都沒有，你怎么知道我們有沒有作弊？”男子說：“小意思啦。正常考試要兩個半小時，我只給應考者一個半小時，而且出錯率還要幾乎為零。這樣的高手，如果想靠作弊蒙混過關，是根本不可能的。”
在瀏覽試卷后，記者發現這些試題是歷屆大學英語四級考試的模擬試卷，難度略高于考試的正式試卷，除了聽力部分因為沒有磁帶不要求作答外，其余所有試題要求均與正式考試無異。特別是英語作文，也要一字不差地做完。而且應考者還必須在一個半小時內答完所有的題，難度的確不小。
應聘者 每年都會做兩三次槍手
隨后記者兵分兩路進行采訪。當記者和該男子談了1小時左右后，一個戴著金邊眼鏡，看上去大約二十三四歲的年輕人走了出來，他手里捧著一份剛剛做好的試卷。男子小聲地告訴記者，他就是下午和記者一起考試的另一名應聘槍手。年輕人來到該男子身邊交過卷子：“就做成這樣了。老兄，手下留情，看看滿不滿意……”記者趁機與年輕人聊了幾句：“你還在讀書嗎？”“畢業了。”“你是哪個學校畢業？”“湛江×大學。”“是不是經常做槍手啊？”“當然了，一年兩三次吧。”“你從來沒失過手嗎？”“從沒有，關鍵是他們的證件要做得好……我幾乎年年都考，沒活接就自己去找。在學校也經常考，可以算‘老槍’了……”
就在青年進去寫作文時，該男子拿來一份答案，比照著剛交來的答卷認真“批改”起來。記者問他，其實他工作都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干嘛還非要四級證？聽到記者的話后，該男子的情緒突然變得很低落，他說：“其實我也不想這樣，挺費事的，又有些擔心。‘阿爺’單位就是這樣啦，又要評職稱，這個職稱對我來說很重要，因為可以公派出國，可如果沒有四級證，出國就自然沒份了。”
請槍者 應考者為附近高校學生
隨后，記者問該男子如此公然貼廣告是否害怕時，該男子表示：“年年都是這樣啦。不過現在我也有點怕，所以找人就想找比較老實點的。剛剛這個男的還不錯，閱讀理解只錯了3個，所以我會再給他一些題做，再試一下。”他還表示，前來應考的都是附近高校的大學生。“你不知道，現在很多人很窮很缺錢用，他們愿意做。我說的那個專業英語八級的那個，就是個經常幫高官考試的老手。”
大約4時40分左右，記者在里面做題的搭檔捧著做好的試卷走了出來，男子看看作文和簡答題都還沒做面露不悅。隨后他告訴記者，所有應考者要到一周后才知道結果，要記者回去等通知。
為了了解更多內幕，當時記者兵分兩路，一人領試卷去做題，另一人則以“應考者女朋友”的身份留在外面與該男子交談。以下是交談的部分錄音內容。
記者：“你畢業了嗎？在哪做事啊？”
男子：“畢業了，我現在在‘阿爺’單位。”
記者：“阿爺？”
男子：“我們廣東人說的‘阿爺’就是國家單位嘛。我是02級畢業的，是廣州某重點高校畢業的，學計算機專業，畢業兩年了，我們那時就業還不需要英語四級證。
記者：“那你到底在哪工作呢？”
男子：“天河工業園，我是國家公務員。”
記者：“你們是什么單位呢？”
男子：“我們單位是監管全市的信息網絡的。”
記者：“像我們這樣應考的多嗎？”
男子：“多啊，我見了好多人。現在里面其實也有人在考。你們是第10個來考試的。”
記者：“有這么多人應考嗎？”
男子：“是啊，周六到周日已經兩天了。周六6個，周日上午2個。下午嘛，就你們和里面正在考的一個，晚上不知道還有沒有。每個人來，都是給一份試題，我就在外面等。”
記者：“你一直等嗎？”
男子：“對啊，我已經坐了整整兩天了。我要在10個里面找一個出來，這些應考者里有一個是英語專業八級的高手，進去一個鐘就出來了，不算聽力已經有80分了。厲害吧？就是年紀看上去有些老，我不得不考慮一下。”
記者：“你要這么多考生做什么？不會是專門找槍手的中介吧？”
男子：“不是，真是幫我自己考，人多可以有選擇嘛。考了三次四級都沒過，考怕了，這次無論如何要想辦法通過……”
記者：“那證件你怎么搞定？”
男子：“證件不用擔心，我都準備好了。我會拿你的照片去搞。”
記者：“怎么搞？”
男子：“我只要他的黑白照片就行了。把他(正在考試的記者)的照片弄到我的身份證上就行。考四級只要一張紙(考證)一個身份證就行，這張紙上還不要照片！”
記者：“那你不是要做假身份證？”
男子：“對啊。”
記者：“會有人幫你做嗎？”
男子：“你怎么這么笨？隨便找個人就可以做出來了。”
教育部門 今年國家高度關注英語考級作弊問題
記者隨后就此事采訪了廣東省教育廳有關負責人，負責人表示，大學英語四、六級考試請槍事件，今年已經成為教育部門關注的重點。針對考試槍手事件頻頻發生，有關部門正考慮在準考證和畢業證書上加印照片，防止各種手段的作弊；要進一步明確報考四、六級考試的資格，尤其是社會考生報考的問題。
有關負責人表示，今年國家教育部門將高度關注英語四六級考試的考風考紀現象，任何妄圖采用作弊手段蒙混過關的考生，應該盡早放棄這一想法，否則一經查出將予以嚴處。
而對請槍者利用大學校園私設考場的現象，有關負責人表示，記者可以及時將情況向高校反映，作為校方應該加強對公共教室的管理。隨后，記者與該高校取得聯系，有關負責人表示，高校是一個開放的群體，周未時間，經常會有各種社會人士到學校進修。針對記者反映的情況，他們將加強管理。本版撰文
本報記者 張淼 實習生 振華 本報記者 巢曉
編輯 張偉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