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年前的
李勝林
太平路上的天后宮與琴島燈嶼隔海相隔。上世紀五十年代，我曾經(jīng)就讀于附近一處清靜且有名氣的學校。上學放學的時候，我常常暢然獨行，偶然憑欄凝停，向海中眺望，一種溫馨的涼爽和愉悅的遐想會令我神思飛揚。那時，天藍的誘人，海藍的醉心。青島灣畔泊舟云集，帆桅林立，櫓楫穿梭。無垠的波濤浩浩蕩蕩，既遼闊又蒼茫，經(jīng)常有漁帆擦過萬頃碧波，駛往遠海。那“漁帆遠影碧空盡”的詩情畫意，撩人情懷，引發(fā)幽思。
那年代，機械馬達尚未得到充分利用，漁舟大多借助風帆行駛。因青島灣畔風平浪靜，是漁民在此休憩的好去處，可在此補充水源，購買生活物品，順便到東方市場將捕撈的海鮮賣掉。每當夕陽西下的黃昏時分，太平路上愈顯得豐姿綽約，吃過晚飯的人們漫步海邊，海風徐來，空氣里流淌著濃郁的海腥氣息，滿足和愜意就在人們心中漫延開來。在黑夜降臨時分，太平路上的街燈與海中的漁燈交相輝映，像一條亮麗飄逸的彩帶舒展在修長而嫵媚的海岸線上。
也有遲歸的漁舟，落下帆蓬，劃著槳櫓，吱吱紐紐地搖向岸邊。盡現(xiàn)在人們面前的是清一色的海鮮，有銀光閃閃的刀魚、鯧魚、石斑魚，還有活蹦亂跳的大蝦、梭子蟹，鱗光閃爍，令人眼花繚亂。船拋錨后，船老大披一身風霜，站立船頭，朝岸上看眼的游客豪爽地吆喝一嗓子：“誰買便宜啦！”這時，欣喜的人們就會蜂擁跳上船，爭先恐后地挑選自己鐘愛的海鮮。人們不僅珍愛這絕頂新鮮的海味，更喜歡這種簡樸隨意的買賣形式所營造的熱切融洽的氛圍。那些大包小包滿載而歸的人們，快樂地與船老大揮手告別。
卸下一身的疲憊和勞頓后，船老大和伙計們，燙一壺老白干，煮一鍋海鮮，興高采烈地聚坐在船上，推杯換盞海闊天空地侃著，傾聽著濤聲拍打著船舷，訴說著豐收的艱辛和喜悅，優(yōu)哉游哉，酣暢地度過這一神仙似的時光。
夜?jié)u漸深了，漁舟靜靜地泊在月光下的青島灣畔，漁家枕著濤聲，進入一片沉沉月色覆蓋著的夢鄉(xiāng)。不遠處的琴島燈嶼眨著忠誠的眼睛，守護著這一片甜蜜的安寧，城市陶醉了。
第二天清晨，當炊煙裊裊升起時，喜歡早起溜海邊的人們，就會發(fā)現(xiàn)漁舟已然掛起蓬帆，凌波飛駛，又駛向波光粼粼蒼茫無涯的遠海去了。
半個世紀過去了，漁帆那悠遠的景致、古樸的韻味、漸去漸遠的感覺，在青島灣畔，在太平路海邊已不復見。惟在我思緒時空的隧道里長久駐守，揮也揮不掉，又無法忘卻。只有那不倦的海浪，總是千古不變地拍打著太平路上的堤壩，但不知歲月的長河里還有多少滄桑巨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