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特約記者 譚竹潔
當薩達姆從他藏身的地窖里被拖出來的時候，出現在人們面前的是一個頭發凌亂、胡子拉碴的老頭子；如今半個多月過去了，在美國中央情報局的“監管”下，他洗了澡、理了發、剃掉了大胡子、換上了潔白的阿拉伯長袍。阿拉伯媒體認為：“他不僅在外貌上，而且在氣質上都恢復了往日的尊嚴。”
獄中信奉“沉默是金”
12月29日，阿拉伯文報紙《中東日報》援引伊拉克臨管會成員阿拉維的話說，薩達姆在審訊中交代了伊拉克前政權400億美元財產的去向。據稱，薩達姆把這筆巨額資金“用虛假的公司名稱投資或存到了瑞士、日本和德國等地”。薩達姆真的招了嗎？半島電視臺立即就此事向駐伊美軍求證，但美軍方只是說對薩達姆的審問仍在進行之中。俄塔社的報道則說，身陷囹圄的薩達姆一直在跟中情局進行心理上的較量，不會輕易說出什么有價值的情報。
據沙特阿拉伯《阿瓦坦日報》報道，美軍對薩達姆展開了強大的“心理攻勢”。在薩達姆囚室的一面墻上貼著已經被捕或被打死的伊前高官頭像，另一面墻上則掛著一幅美國總統布什的畫像。縱然薩達姆有一萬個不愿意，他也必須天天面對這些頭像，其心理壓力可想而知。而且，那些“撲克牌通緝令”上的頭像還在不斷增加，已經由薩達姆剛入獄時的38幅增加到了42幅。
薩達姆一天24小時都受到嚴密監控，他的牢房里和審訊室里都裝上了攝像頭。即使在整理內務的時候,他也受到了嚴格的限制。刮胡刀和其它尖銳的物品一樣不給，實在需要時就給他派去一名理發員。雖然美國允許薩達姆做禮拜，但對于薩達姆來說，在“異教徒”監視下做禮拜是件“很丟臉”的事。入獄頭兩天，他還堅持做禮拜，但很快就放棄了這項“惟一讓他放松的儀式”。
監獄中的薩達姆想吃什么都行，看守人員每天都會提供好幾份食譜供他選擇，當然這里面不包括他當總統時從法國空運來的海鮮和上等葡萄酒。據說薩達姆現在的食欲不如以往。通常，他早餐吃幾片蘸了蜂蜜或奶酪的面包，中午吃蔬菜和肉，晚餐就只吃一點水果。有時候，他甚至什么都不吃。
對于薩達姆其他方面的需求，美國都嚴加控制。他看的報刊書籍都要經過看守人員的仔細篩選。薩達姆可以閱讀幾份專門為他挑選的伊拉克報紙。這些報紙大多報道對他不利的消息，例如伊拉克人慶祝其被捕、“撲克牌通緝令”上的人落網等。薩達姆通常看了幾分鐘就把報紙扔到地上。中情局不讓薩達姆看小說，只提供《古蘭經》和一些宗教書籍，但薩達姆一本也沒要。
薩達姆每天早上7時起床，晚上10時就寢。他現在不必東躲西藏了，但夜里還是睡不好，據說他經常睜著眼睛到天亮。白天，薩達姆幾乎都是在審訊中度過。頭幾天，審訊者與被審者互相指控對方“反伊拉克人民”的罪行，薩達姆經常以他富有詩意的、雄辯的表達方式令審訊人員插不上話。但幾天后，薩達姆變得沉默。“消息人士”向《阿瓦坦日報》透露，近來薩達姆對所有問題一概拒絕回答，并要求“給他充分的時間，以便清理頭腦中雜亂的思緒”。據透露，數天來薩達姆終日作沉思狀。
雖然薩達姆看起來比較疲憊，但中情局的心理戰和疲勞戰顯然沒有奏效。一名探視過薩達姆的美軍官員說，薩達姆保持了目中無人的高傲姿態，拒絕與美方合作。薩達姆在會見伊臨管會一名成員時，因為受不了“侮辱”，甚至給了此人一記耳光。
手里握著三張“底牌”
對于薩達姆來說，他聽到的并不全是壞消息。除了不時傳出駐伊美軍遇襲的消息外，讓薩達姆最為高興的是他和本·拉登一起獲得了“最偉大阿拉伯人”的提名。這個活動是由英國廣播公司倡議的，一家阿拉伯電視臺在購買版權后已開始接受提名。除了拉登和薩達姆之外，候選人還包括從十字軍手中奪回耶路撒冷的薩拉丁、巴勒斯坦領導人阿拉法特和沙特王儲阿卜杜拉等。
這些消息似乎增加了薩達姆的“底氣”，日前薩達姆突然對審訊他的中情局官員說，如果再給他施加壓力，他就毫不留情地把美國政府的“老底”揭出來。薩達姆還揚言要請求海牙國際法庭對美國進行審判。
據一名歐洲高層人士透露，中情局現在最發愁的就是找不到有效的辦法對付薩達姆：既想從他嘴里套出情報，又不能逼得太緊，因為他手里握著太多美國政府見不得人的“底牌”，一旦揭開，美國很可能下不了臺。
據報道，薩達姆手中第一張牌是“美國支持我發動了兩伊戰爭”。1980年伊拉克對伊朗發動戰爭，造成100多萬人死亡。據說，從伊朗開始抵抗起，伊拉克就想結束戰爭，但美國不同意。時任美國國務卿的舒爾茨親自給薩達姆打電話，要求其“繼續干下去”，當時的美國總統里根還批準了大量對伊拉克援助。
薩達姆手中第二張牌是“拉姆斯菲爾德慫恿我對伊朗使用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美國國防部長拉姆斯菲爾德當時是里根總統的中東特使。1983年，他到巴格達拜會薩達姆，聲稱里根授權他“盡一切手段”幫薩達姆殺到德黑蘭。
薩達姆手中的第三張牌是“切尼默許我入侵科威特”。薩達姆曾透露，他在1990年入侵科威特前，征求過“美國老板”的意見。美國副總統切尼是當時老布什政府的國防部長，他和當時的美國駐伊大使都告訴薩達姆，占領科威特沒有問題。后來，薩達姆才發現上了美國人的當。
成了美國的“燙手山芋”
逮捕薩達姆，起初確實讓白宮感到一種“勝利的喜悅”。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喜悅”正在逐漸消退。布什政府本來就有伊拉克這塊“心病”，現在又多了薩達姆這個“燙手山芋”。
首先，讓薩達姆開口難，讓他講出美國需要的話更難。擁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曾經是美國對伊動武的借口。但是，讓薩達姆承認此事，卻難于上青天。假如在伊拉克找不到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怎么向全世界交代呢？
其次，薩達姆變成了累贅。國際紅十字會已宣稱薩達姆是一名“戰俘”，并開始根據《日內瓦公約》檢查各項權利在薩達姆身上的落實情況。國際輿論也指責美國違反了國際人權法規和交戰法規。美國不希望這些指控成為事實，就得注意不能讓薩達姆掉太多頭發，不能讓他得大病，更不能讓他患上心力衰竭、肺炎等病死掉。假如薩達姆“在同異教徒的斗爭中”死去，他的頭上便有了“殉道者的光環”。
最讓美國頭疼的是，薩達姆被捕后，伊拉克的抵抗活動并未減少，反而還出現了新一輪針對美軍的襲擊。薩達姆沒抓著的時候可以說是他組織的，但現在人們發現，與占領者作戰的并非薩達姆的敢死隊，而是伊拉克各階層的民眾。正如一位俄羅斯政治評論家所說：“這是薩達姆被捕后最大的真相。”《環球時報》
2003年12月31日
第十六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