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偉
六盤山腳下,考古人員挖掘出一個古墓。古墓里面有一男一女,他們相擁而臥。據考證,墓的主人生活的年代處于隋唐時期以前的北朝時期,距今約1400年。
這個古墓及里面的主人引起了大家的關注。產生關注的原因是他們合葬時的姿勢。因為在國內夫妻合葬型的墓室中,是采用很“規矩”的姿態的,死者被平臥著放進其中。這對墓主相擁的樣子自然與眾不同。
這座城市的大學生們幾乎眾口一詞,他們認為這是一對相愛極深的情侶。他們還認為,那個男的是因為戰爭、疾病或者自然災害先死去了,那女的忍受不了這樣的離別,情愿陪其下葬,或者自殺身亡而與情人共死。有一個女生甚至能夠感受到兩個死者空空的眼眶里面的深情對望。
幾位民工說,室主是一對露水夫妻,是在一起偷情的。他們寒冬來到了六盤山中,不料大雪封山,被困在了大山之中。他們緊緊地抱住,既是為了表達感情,也是為了取暖。他們寫下遺書,告訴死后發現他們的人,把他們合葬在一起,并且不要把死時的姿勢分開。于是,人們就尊重了死者的遺愿。
一位市民說,他們是一對來自外邦的情侶。這么說是通過死者的體格狀況分析出來的。男的身高1.85米,女的有1.70米。他們比當地現在的同性都高出了許多。他們死時要求當地人把他們合葬在一起。當地人挺可憐身在異鄉的死者,就把他們合攏起來。
考古專家說,相擁的姿勢是盜墓者形成的。因為墓內只有少量的文物,可以說,墓室被盜墓者盜過。因為價值較高的細軟珠寶之類一般放在死者的身下,所以盜墓者要翻動死者的身體才能取得。于是,死者被盜墓者側過身來。贓物得手,盜墓者就不管死者是何種姿態了,由此造成死者相擁的假象。
……所有的推理都顯得順理成章。
大家平靜地說出自己心中的古人。死者離得太遠了,遠得無法求證。于是,大家便可以浪漫地猜想,或者冷靜地分析。大家的浪漫和大家的冷靜不發生撞擊。陰陽相隔的1400年,沒有誰敢于分辨其中的真與偽。
對于個體的生命來說,老去的時間是一個恐懼的東西,它能把人弄得離上帝越來越近。對于非生命的東西來說,時間真是個好東西,房子老到一定的程度,就成了風景。字畫老舊到一定的程度,就成了文物。城市老到了一定的程度,就成了文化。時間老到一定程度,就鼓勵了人們的浮想聯翩,而不是縱容了人們的自以為是。或者,成就了人類另一種意義上的自以為是。